夭桃(柳惊涛x杨青月)下 五
1.题目正确读法:不良少年柳惊涛的无聊故事。
2.除了姓名性别外其他都是胡诌。
本来只想看笨蛋填千秋的,结果她撒了两把土又停了……
唉,写到哪里算哪里吧,争取有生之年能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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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天来的虽不算早,但好在也不算太迟。
东边的天空方才亮起,千岛湖岸边就挤满了一队队大小船只。今年春汛来时,甬江洪水肆虐,水已涨啮城郭,码头渡口皆淹于江水之中,原本在甬江口跑生意的漕运船队纷纷来到千岛湖,期望能在这里寻一个谋生落脚之处。
但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此刻的混混头目,正站在船舷焦急地左右眺望,半点也没有关心生意的样子。
昨天半夜,他家老大突然找他要了条小渔船,说是想秉烛夜游,然后拽着长歌门的大公子一同朝永王行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他坚信柳惊涛的本事,却也同样坚信永王行宫的危险,但他此时除了等待,没有任何办法。
“你的船老夫租了。”
身后三尺外的地方,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混混头目悚然回头。
他脚下的船已有些年头,船舷上的木板潮湿松动,稍有东西压上去便会发出“吱呀”的声响,但这次他竟然完全没有听见来人的脚步声。
那人身着土灰色短袍,背后背着一把长刀,刀身用粗布包裹看不出模样,他的整张脸掩在蓑草编制的斗笠下,只能看见下颌上垂下的几缕苍白胡须。
混混头目暗自咬了咬牙,正思量着如何把这不好惹的主顾打发走,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的水面上传过来:“依我看,还是不要租这家的船吧。”
老大回来了!
混混头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只要自家老大在,这天底下就没有困难的事,也没有难对付的人。
老者却看都没看柳惊涛一眼,背着身沉声问道:“为什么?”
柳惊涛飞身掠起,从渔船上落到老者身前,他落脚处的船板微微一颤,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因为他家的船太贵。”
老者不愿理睬他的胡说八道,“一艘破渔船能值多少钱?”
柳惊涛嘴角轻挑:“至少比被俱焚散浇过的九天神兵值钱多了。”
老者终于朝柳惊涛脸上看去,他没有说话,但那目光森寒得仿佛三九天里鹰扬谷的积雪,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柳惊涛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半分。
“这艘船租给这位老人家。”他转头对混混头目说,又将目光转回到老者的斗笠上,微笑着叮嘱,“江南湿重,不比北地,不宜在风浪里停留太久。”
老者却不领他的情,“老夫今日不仅要租船,还要你这臭小子亲自划桨。”
“道不同者不可同舟。”柳惊涛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尤其是年纪大的人,更容易被气坏身——”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老者已经出手。
他的刀依然包裹在柔软粗糙的棉布中,却藏着万钧雷霆的威力,比出鞘的利刃还要冷冽锋利。刀过之处,破空之声尖锐刺耳,桅杆上拇指粗的麻绳被刀风擦过,竟如发丝般脆弱不堪,顷刻间断成几段。
柳惊涛却没有动。
他依旧微带笑意地站在原地,仿佛面对的不是凛冽的刀风,而是醉人的春风。但那笑意没有半分到达眼睛里,让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孤寂决绝的味道。
长刀越来越近,刀尖已经触到了他微白的双鬓和碧玉色的衣襟,只要再向前一寸,就会刺入心脏。
就在这一刹那,停在水面的渔船上突然响起了三声宛如裂帛的琴音。
只听"叮、叮、叮"一连串的急响,好似冰霜骤雨朝船舷打去,刀风被琴音打散,化作一抹云烟轻柔地擦过柳惊涛的衣衫,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问。”柳惊涛无可奈何地低唤一声,朝渔船上的杨青月轻轻摇头,可他的脑袋还没来得及从一侧摇到另一侧,杨青月就已抱着琴纵身而起,翩然落至他身旁。
一时之间,船舷上的三个人仿佛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和气氛包围,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退让。
混混头目瞪大了眼睛,淋淋汗水已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虽然只有三角猫的功夫,却也明白江湖上能同时对抗柳惊涛和杨青月的人并不多,此刻他不愿往坏处想,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暴脾气的老人绝对算一个。
下一刻,暴脾气的老人动手了。
他的刀虽已失了来势,可还抵在柳惊涛的胸口,他反手将刀鞘一扬,在柳惊涛头上狠狠敲了一记,接着冷哼一声,将一瓶伤药和一张帖子砸在柳惊涛脸上,没有租船也没有动手,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柳惊涛望着老者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湖畔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才又深又缓地叹了口气。
杨青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柳惊涛转头看向杨青月的眼睛,苦笑道:“阿问,我们该回去了。”
“回到哪里去?”杨青月垂眸喃喃自语,然后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柳惊涛,似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般追问下去,“我们?”
“当然是我们——我们一起回家去。”柳惊涛反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在阿启翻商船账本的时候,我们可以在他旁边吃眉娘做的酥饼和酸笋。”
杨青月终于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好。”
青竹院落里春光正好,宝鼎茶香,怀仁斋褪去冬日的沉寂肃杀,久违的热闹起来。
杨青月慢慢从桌上端起茶杯,小啜一口,见柳惊涛望向自己,便也抬眼望了回去,微微点头。
柳惊涛会意,掏出柳风骨留下的帖子,递到杨逸飞面前,笑道:“阿启,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杨逸飞面对新出炉的酥饼和酸笋,自然不可能自己翻商船账本,他只在目录名册上勾了几个圈,便让人把圈里勾画的账本全抱去给周宋。杨逸飞接过帖子看去,那贴子竹版纸作底上覆黄娟,不似请帖也不像字条,上面用松香油墨写着首诗:别后江畔常自哀,院锁花汀几徘徊,来年东风春又好,絮穿杨柳客自来。
别院来叙——这首藏头诗若落在旁人眼里,多半要琢磨一番,可屋内三人第一眼看去,便只有“别院来叙”这四个字。
“韵脚混乱,诗意全无,只有字还算不错。”杨逸飞啧啧品评,“永王为何要不远千里把帖子交给柳伯父?无论求财求人,倒不如把我绑去更方便些。”
“莫非与太白先生有关?”杨青月拿过帖子,又仔细看了看,微微摇头,“不……若是如此,柳伯父应不会将其交予大哥。”
“我家老爷子做事,不能用常理揣度。”柳惊涛凑近了些,抬手揽住杨青月的肩膀,就着他的手将帖子又看了一遍,“江畔……花汀……我听说甬江边有座花汀楼,是个赏春的好地方。”
杨逸飞看了眼兄长肩膀上的手,默默把“赏哪个春”这几个字咽了回去,“数日前甬江决溢,田舍尽毁,民不聊生,莫非永王欲借甬江之灾,再生它事?”
“杨柳客自来——”杨青月语气微微沉了下来,“书贴人应是要杨柳两家到甬江一探究竟。”
柳惊涛饶有趣味地笑了笑,“既如此,我们便去花汀楼赏一赏主人家的大好春光吧。”
杨逸飞接道:“我去别院寻找歌女下落。”他说到这里,眉梢微扬,眼眸轻动,“但若这些字只是凑数呢?”
柳惊涛笑意盎然,“那咱们就赌一把,看看是人定胜天,还是天定胜人。”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柳惊涛拨着杨青月的道子琴,在窗下乱弹。
杨青月沐浴已毕,却不急着整理穿戴,只身着中衣,任凭苍色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站在云屏后静静地听着。
柳惊涛一曲弹完,抬起头来才见到屏风后孑然静立的人影,连忙走过去,将身上罩衣脱了裹住杨青月,摸了摸他的脸颊,见不算太凉,便捂住他冰冷的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多大的人了,还同小时候那般胡闹。”
“我不冷。”杨青月微笑着摇摇头,却任由柳惊涛握着他的手,“你不用担心,过去那些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明白,可我不甘心。”柳惊涛一手将人搂在怀里,另一手拽下架上的长巾,仔细地擦干杨青月湿漉漉的头发,“很久以前,我希望我的阿问能成为一个经天纬地的英雄,后来我明白,当英雄太难太累,只要他不被我拖累,好好活下去就足够了。再后来我又想,他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像普通人一样大哭大笑能喜能悲,那才是真正的圆满幸福。”
杨青月倚在他的肩头,笑着问道:“大哥能做到吗?
柳惊涛默然,过了一阵,他苦笑回答:“不能。但你和我不一样——唉,算了……”他放弃般长叹口气,“所以我们都是死要面子的傻瓜。”
“我有个提议,”杨青月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幽黑深邃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惊涛,学着对方的口气说下去,“这两个死要面子的傻瓜以后凑在一起过日子,如何?”
发间擦拭的手停住了,柳惊涛怔了一怔,盯着杨青月的眼睛望了片刻,也忍不住笑起来,“好啊,就这么定了。”
他抱紧怀里的人,刚要吻过去,怀仁斋外院的大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柳惊涛的动作蓦然顿住,故作无事地移开头,揽着杨青月的腰为他系好外袍,衣带堪堪系好时,忽被抓住衣襟朝前一带,嘴唇上被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待柳惊涛缓过神来,始作俑者已如游鱼般自他怀中脱开,恍若无事地去开门了。
被救回来的小姑娘站在怀仁斋门口,紧攥衣角,声音微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听眉阿姊说,你们要去甬江。我……我可以一起去吗?”
杨青月语气平静,却没有商量的余地,“那里很危险,你不应去的。”
他侧过身,示意小姑娘进屋,仲春的夜晚仍带着冬季残留的寒意,站久了极易生病,小姑娘却摇摇头,一步也不肯动,大大的眼睛坚定地执拗地望着他:“无论那里是什么样子,我都不怕,就算是……死,我也不怕!”
杨青月没有答话,静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小姑娘说,她姓石,小名莺儿,爹娘带着她为逃避战乱,从北方一路跑到江南,本想投奔家住甬江的舅舅,可刚到那里就遇到了洪灾。爹娘被灾民冲散,只剩她一个孤苦伶仃地朝南走,没走多远就被永王兵卒捉去。
“我可以死,却不可以逃。若我逃了,阿爹阿娘怎么办?”小姑娘微微红了眼眶,却死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不能让他们担心……所以无论前面的路有多难,我都要做些什么……”那目光中的神采看得杨青月滞了一滞,他微微移开目光,似是思考着什么,良久没有说话。
小姑娘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低下头搓着衣角,就在她的泪水即将滴落在衣襟上时,那个记忆中冷冰冰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带着一丝她不懂的情绪,却莫名让她觉得温暖安心。
“我答应你——若能有为,定当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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