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好阿羽

夭桃(柳惊涛x杨青月)下 八

1.题目正确读法:不良少年柳惊涛的无聊故事。  

2.除了姓名性别外其他都是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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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晴风散后,烟霞漫天,水光澄明。

船夫收起船帆,站在船尾临江远眺。

这一路风平浪静,再有半日水程,即可到达甬江,但不知为何,他心底总莫名生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有船来了。”船头处,有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各自一愣,不禁相视一笑。

说话的是柳惊涛与何方易,他们并肩站在船头,一个负手而立岩岩若孤松,一个举目远眺巍峨若玉山,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隐隐可见若出同源的俊朗洒脱。

“哪里有船?”船夫四处张望,“我怎么没看到?”

杨青月自乌篷中掀帘而出,语气淡然:“前方弯道处。”

石莺儿跟在他身后,伸长脖子左望右望,“船上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希望是好人——可惜好人不会去凿别人的船。”柳惊涛笑吟吟地指向船前水底,碧蓝江水中,隐隐可见几道黝黑飘忽的身影,游鱼般靠近小船,他四下打量着要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凿船之灾, “我守船头,阿问守船尾,转过弯道后有一处浅滩,我们可在那里弃船上岸。弃船后,我向西岸引开追兵,阿问看顾好莺儿,何护法不会水,劳烦船家带着他和马在东岸登陆。”

何方易心中暗暗奇怪,柳惊涛为何知道自己不识水性,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只得点头应下:“弃船前,我与柳兄一道守船头。”

柳惊涛脸上浮现出一个十分欣慰的笑容,他抬起手,似乎下意识地要伸向何方易的发顶,却在触到对方额发的一刹那回过神来硬生生拐了个弯,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船将至弯道时,一艘头低尾高、形状如鹘的船只从转角山崖后迎面驶来,船舱左右以生牛皮围覆成城墙状,牛皮墙上加搭着半人高的女墙,墙上有弩窗舰孔,甲板上遍插各类牙旗,每面旗下立着一个手持长刀的兵卒。

“那是海鹘船!”船夫面色剧变——海鹘船是水师常用的战舰之一,高宗时唐军曾于白江口以少胜多,大败倭国、百济联军,便是用的此船。海鹘船风浪不倾,水火难入,若冲撞过来,乌篷船必要凶多吉少。

“后边还有一艘船。”杨青月跪坐在船舷边,左手五指张开探入水中,“水流速疾,浪过不滞……也是海鹘船。这艘船应是原本隐蔽在西北边苇荡里,等我们驶到弯口别无它路时与前船包抄合围。”

何方易凝视着前方愈行愈近的船只,眉间隐有重忧之色,海鹘船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甬江之行与官家有了牵扯——是有人借官家名义从中作梗,还是朝廷有意为之?红衣教、长歌门、花汀楼,看似毫无关联的三件事为何会交汇在一起?

正当他思量之时,前方海鹘船已经横在转弯道口封锁水面。船头上站着一个黑衣蒙面的高大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船, “七日前,有水匪聚于甬江,残害兵卒,劫掠民脂,今奉永王之命剿杀。”他说到此处,森然目光扫视海鹘上摩拳擦掌的众人,提高声音道,“永王有令:每得船上一人头,赏百金,擢三级。此等机会千载难逢,诸位莫要懈怠。”

他话音方落,只听“喀啦”一声,后面那艘海鹘船从西北边急驶过来,直直撞上乌篷船尾,船上舷板应声破裂,船身剧烈摇晃,“哗啦”一声江水骤起浪花四溅,倏然间没过甲板又缓缓退去。

这一撞犹如点燃一桶炸药,船侧十几架机弩长箭齐发,暴雨般射向小船。何方易一掌劈断小舟桅杆,将内力灌透船帆,丈高的桅杆在他手中掀起震荡劲风,迎面而来的箭矢纷纷落入江中。但他双手舞帆无暇兼顾其它,一瞥眼间已然看见后面海鹘船上几个披着轻甲的兵卒自船头一跃而下,挥刀向船尾的杨青月砍去。

杨青月依然跪坐不动,道子琴横于膝上,左手轻吟七弦,右手食、中二指抹挑连做,“当当”两声弦鸣若裂帛,海鹘船上的兵卒一脚方踏上乌篷船面站立未稳,就被疏影横斜如烟似雾的淡青光影击落水中。

“嘻嘻……好俊俏的郎君……”不远处的水面上传来一声轻笑,笑意娇软柔媚,两个身着赤纱翠履的女子踏水渡江而来,身法轻盈若飘絮飞雪,婀娜多姿地落坐在船蓬上。

领头女子身姿曼妙,肤色黝黑,宽额深目,一看便知出身异族。她将杨青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翻,对身旁另一位女子娇媚笑道:“这便是传说中长歌门的疯子大爷了,阿沁妹妹可想尝尝滋味?”

她这一笑,引得另一位女子也掩口娇笑不已,“蒲姐姐说笑了,哪有妹妹独享的道理——”她调笑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冷冷打断。

“下船。”

杨青月这两字命令让沈蒲沈沁二人齐齐怔住,正对上他铸铁寒冰般幽暗森冷的眸子,一瞬间竟不敢继续调笑下去,顿了一顿才晃过神,不禁又笑了起来,觉得这个男人有趣至极。“奴家要是不下呢?”沈沁很柔媚很多情地反问。

江逐月天清辉熠熠,潮水般汹涌而至,沈沁低啐一声“不解风情”,自腰间抽出一根七尺长的细软银鞭,飞身前跃迎面挥去,撕裂淡青光芒,沈蒲紧随其后,趁着杨青月指间琴音未起时的间隙向他胸口抓去。她玉葱般的手指看似柔软无力,这一抓却毫不留情,还未触到杨青月身上,指风已洞穿了杨青月身周梅花三弄的碧色光晕。

杨青月右手疾挑宫弦,卸去沈蒲指尖力道,左手扣住对方碗口太渊穴,正欲制住对方命门时,耳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在沈蒲另一只手中闪了几闪,杨青月松开她的手腕,向侧蹑云退了一步,几枚银针擦着苍青袖角飞过,钉在身后船板上,在白日照射下隐隐泛出幽蓝色的光。

杨青月抱琴长立,面色清淡如水,“你并非解家人,为何会用阴雨针?”

沈蒲低眉轻揉腕上的红色指印,轻叹一声呵气如兰,“方才郎君捏得奴家好疼……”她语调半嗔半娇,“奴家一疼,哪儿记得什么阴雨晴雨,只晓得有情无情——”

那声“情”字余音未散,沈蒲与沈沁对视一眼,沈沁长鞭再起卷向杨青月指下道子琴,沈蒲纵身长跃微步翩跹,悄无声息落在杨青月身后,幽蓝指尖直抓向他命门、大椎两处要穴。

船尾空间逼仄,不宜再施展弦音,杨青月掌心在道子琴肩轻轻一拍,琴身在空中翻转半周,琴面枉思弦正挡住前方挥来长鞭,琴背道子剑身雪亮光寒,映出他淡漠眉眼,杨青月顺势握住剑柄振袖横刺,剑光如一斛霜冷月光般泼洒开去,直刺沈蒲双眼。

这一剑狠绝迅疾,不可辨剑锋来势,只觉疾风劲劲飒踏希面,沈蒲眼前一白,本能闭目时剑尖寒意已堪堪到了眉间,她抽身欲退,却听“咣”的一声小腿正撞在船舷上——若再退一步就会从船尾翻下掉入水中。

沈蒲紧咬牙关,一手挡在眼前胡乱去抓道子剑锋,另一手曲指一弹,两枚阴雨针从指间次第飞出直刺杨青月眉间——那里正是昔年阴雨针留下的旧伤处。

就在此时,船尾另一边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惊叫,原来船底有人砸穿船板,石莺儿情急之下将船夫推出乌篷,不料正撞在沈沁鞭下,船夫猝不及防被长鞭凌空卷起,颈骨“喀喀”作响,颈上出现深深红痕,顷刻之间便要被气绝而亡。

杨青月神色未改,手腕一拧调转剑锋,“刷”的一剑流星追月般朝沈沁掷去,沈沁听闻身后锋刃破空之声,身形竟丝毫未动,下一瞬颈上血光骤起,溅上杨青月淡青衣袂,沈沁无力倒下,犹如折了翼的飞鸟,扑通一声沉入水中,片刻间不见踪影。

“哎呀呀……白长了这般面容,到底是个疯子。”沈蒲盯着杨青月脸颊上阴雨针擦过的血痕,朱唇一哂,“要奴家说,郎君还是呆在家里好。江湖不比长歌门,别人不会因为你心软就忘记饶你一命,说不定觉得你是个疯子,还会多害你一下。”

杨青月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用一双藏着莽莽荒原的眼睛望向她,“是谁派你来的?”寻常人若是旧伤之上再中阴雨针,早已心神大乱,可他丝毫不见狂乱之态,反而眸色愈发冰冷孤绝,“解秀朝,永王,还是史思明?”

沈蒲再也笑不出声,此时杨青月的眼神让她心底忍不住泛起丝丝寒意,接着一股刀割般的剧痛从指尖蔓延,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原本白皙灵巧的十指鲜血淋漓,甚至一动都不能动。

沈蒲凄厉地大叫一声,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小杀人般看着杨青月——方才杨青月那一剑本意不在取她性命,而是要断了她双手筋脉,废去她阴雨针的功夫。

解秀朝曾对她说,中了阴雨针的人,一生都会活在它的阴影下,沉浸在恐惧的幻想里无法挣脱,直到被折磨至死。所以她为学会阴雨针苦练数年,所以她唯一的妹妹宁死也要给她出手创造机会……

她脚下一个踉跄,被船舷绊倒在地,看着道子剑锋上的血一滴滴溅在地,点点圆形的血迹缀成一道蜿蜒的路途。

她怎么会错觉杨青月心软,这人分明是个疯子,是个冰冷无情到让人胆颤的疯子……

可他难道就真的没有弱点?

她不甘心,她不相信。

“是谁派你来的?”道子剑冰冷锋刃压在颈边,杨青月又沉声问了一遍。

沈蒲好笑地看着他,“你杀了我的妹妹,废了我的武功,还想问出我的来历?”

“你虽不能再用阴雨针,但若就此收手,仍可如普通人那般生活。”

“普通人?”沈蒲低声娇笑,笑得艳丽动人,“从五岁生辰那天被卖到娼馆换粮起,我就忘了普通人怎么生活。”她闭上眼睛偏过头,“不是所有人都同长歌门大公子一样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和本钱,你动手吧。”

耳畔微风两分,预想中的死亡却没有降临,睁开眼时,只看到青色衣袂自面前飘拂而过。沈蒲呆呆地看着那笔挺瘦削的背影,心下茫然。

杨青月……不应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吗?

可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站在前面海鹘船头的黑衣男子俯视乌篷小船,暗自皱眉——船头处何方易手执吞吴刀连伤十七人,甲板上鲜血四溅,残肢尸身遍地皆是,船尾处杨青月琴音不绝,青色光辉潮水般蔓延在江面之上,逼得后方大船上的人不敢贸然下船。他们虽人多势重,但都不是船上二人的对手,此时柳惊涛又不见踪影,再拖下去,必生变数。他向后挥手,刚要下令前后船夹击将小船撞毁,忽觉后颈一凉,一柄泛着摄人寒光的长刀悄无声息地架上肩头。

“身为反派头目,大白天穿夜行衣,是嫌自己不好找吗?”身后的人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黑衣人虽落入柳惊涛手中,却丝毫不见慌乱,“你尽可杀了我。但我一死,你们的船就沉了。”

“坏人才会光想着杀人。”柳惊涛在他耳边笑吟吟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很有趣,想看看你的脸而已。”说罢便伸手去扯黑衣人蒙面的长巾。

黑衣人脸色大变,他可以死在柳惊涛手下,却绝不能让那个人看见他的面容!他咬牙低声道:“柳大庄主,她若看到我的脸,对你也没好处。”

“那咱们就各退一步,”柳惊涛弯眉浅笑,“你让我们收拾残局,我放你们卷土重来,如何?”

黑衣人沉吟片刻,向后挥了挥手,舵手会意,将船帆转向来时方向,后面的海鹘船见前船离去,也开始缓缓调转船头。

何方易长舒口气,将吞吴刀收入鞘中,他满身血汗交加,虽未受伤,但若敌人源源不断,迟早要力竭而败。

石莺儿掀起船篷前的竹帘,小心翼翼探头张望,“他们都走了吗?”她走上甲板,转头凝视着微微染成红色的江面,不忍去看船头尸山血海的惨烈景象。

何方易正要回答,一道爪钩从水中抛出扣住船板,有人抓住爪钩后的绳索自水中一跃而出,手中弯刀直取石莺儿咽喉。

何方易蹑云逐月,挡在她身前,方要一掌震退来人,前面海鹘船头忽然传来一声呼喊:“身后!”何方易尚未明白柳惊涛这一声的用意,一柄匕首已经从后背刺入胸中。

何方易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去,石莺儿正笑着看他,她双髻侧挽,杏眼弯弯,活脱脱一个天真俏丽的小丫头,说话的语气却险恶毒辣,与之前的怯懦稚气判若两人,“匕首上有毒,何护法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何方易强忍剧痛,伸手握住她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握紧,“那张请帖是你——”匕首上的毒从心口蔓延至全身,他的手指不自觉地颤动着,“你与红衣教是何关系?”

石莺儿并不慌乱,也不生气,只是笑意盈盈地说:“何护法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怎么开口?”她一根一根地掰开颈上的手指,朝自水中上船的人眨眨眼,那人抓住何方易的头发,将他抛入水中。

柳惊涛见何方易落水,放开黑衣人从海鹘船头一跃而下,也跟着跳进水里。他满心只想着救人,待捉住何方易衣襟时才想起自己游泳的本领比对方强不了多少。江面看似平缓无波,水下却暗流汹涌,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就被漩涡越卷越深,双双向江底坠去。

鼻中口中灌满江水,柳惊涛的意识逐渐模糊,却仍然没有放开抓住何方易的手。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都不让人省心……

他脑中昏昏沉沉,似乎想起了许多往事,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起了什么,只顾乱七八糟地继续瞎想下去。直到唇上忽然传来一股温暖柔软的触感,唇齿相交间一口气渡入口中,让他的意识一瞬间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秋水暮云般的温柔眉眼,不禁露出一个同样温柔的笑意,拼尽全身力气向上游去,直到抓住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船板,晕倒在一方青衫广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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