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好阿羽

夭桃(柳惊涛x杨青月)下六

1.题目正确读法:不良少年柳惊涛的无聊故事。  


2.除了姓名性别外其他都是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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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将至,窗外又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小雨,打在幢幢竹叶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乍暖还寒时节,枯山苍茫,暖色未起,空气中冰冷缠绵的湿意仿佛一根根牛毛长针,刺入天地万物的骨子里。


屋子里却没有丝毫寒意。


门和窗都关得很紧,暖炉里的兽碳烧得正旺,织锦沧浪纹长绵缝成的被褥厚密柔软,无论是谁,只要在这样的地方停留,都会觉得岁月静好、喜乐无忧。


在这样温暖的屋子里,自然是穿不得太多衣服的。


杨青月仰面躺在榻上,赤()luo的胸膛轻轻起伏着。他双目微阖,神色似是倦极又似是十分的舒适安宁,仿佛跌入一场久违经年的美梦中。


柳惊涛伸臂揽在杨青月的腰间,轻吻他被汗水浸湿的鬓发,在耳边簌簌唤道:“阿问……”


杨青月怕痒地缩了缩脖子,推开柳惊涛的脑袋翻过身来,正看到对方胸口上的剑伤和疏影横斜留下的疤痕。他抬手小心翼翼地一一抚过,沉吟着似乎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


“早就不疼了。”柳惊涛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下方添的两排鲜红牙印上,故作龇牙咧嘴地道,“现在疼的是这里,还请道子先生救治。”


杨青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面容,并不道破柳惊涛的装模作样,只是反握住他的手,伸进锦被中慢慢向下探去。


柳惊涛不禁呼吸一滞,倒吸了口气,急忙制住杨青月的手,嘶声道:“别闹……明日一大早,南边书声一起,你又要睡不成了。”


“霍老先生几日前向阿启告了假,晨课也随之暂歇……”杨青月的声音越来越低,颀长温暖的身体也挨得愈来愈近,“大哥不必……不……”


下一刻,他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低吟,在柳惊涛热烈霸道的动作里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语句。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日清晨,乘兴而至尽兴而归的两人方才明白这个道理。


读书声虽没有如约而至,悠闲自得的懒觉到底没有睡成。


辞官归隐的李太祝捧着霍先生寄来的书信,在书院正堂内高声念道:“……甬江沿途,洪水浩浩,田禾尽毁,一方一境,靡有完谷。民或卖妻子易米,或啖树皮吞石粉,或夫妇临田大哭,哭罢携手溺河。余不忍见其状,时入觐,一日一哭于州府,必欲求钱粮以纾民困,而刺史不从,反增徭赋……”念罢嚎啕大哭,几乎仆倒案前。


李太祝和霍先生都是书院的大儒,长歌弟子多敬仰二人的学识和品德,故而见此情景,或叹甬江决堤后灾民的凄惨生活,或骂沿途官吏枉食俸禄,或论朝中平乱未已,赈济救灾更成未知之数,更有十几个生长在甬江的学生听闻故乡遭遇,忍不住一同痛哭起来。


众人正忙乱得天昏地暗之际,书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诸君在此大哭空谈,能退去洪水天灾,还是能清肃酷吏以安黎庶?”


那声音虽不算高,在场的每个人却听得分外清楚。来人目光自方才高谈阔论的众人脸上一一看去,并未再有言语,但那目光却森寒得让人不敢再说一句话。


李太祝暗自擦去眼泪,颤巍巍地自案前起身,朝来人行了一礼,讪讪道:“韩先生所言极是,老夫受教。”


韩非池回礼,淡淡道:“甬江之事,门主已悉数知晓,正与我等定夺。先生若有心相助,不如对弟子勤加教诲,以所为安邦,勿再空谈误国。”


李太祝尴尬地轻咳一声:“老朽也知赈灾安民困难重重,非我门中一己之力可为。但如书齐信中所言,何不先助甬江流民入千岛地界,好生修养,再由我等老朽修书一封上达天听,谏言朝廷下赈银粮——”他说到此处,声音不由变得高朗,“如此既可解甬江之困,也不负长歌门忠义之名!”


韩非池越听脸色越难看,正要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却被身后一个没心没肺的慵懒声音打断:“千岛湖地界不足千顷,甬江经二州四郡十八县,要把流民全带到这里,就算他们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得堆成五摞才放得下。”


柳惊涛说完打了个哈欠,边摇头称奇边慢吞吞地径直走过书院大门,“啧啧啧……我只知道堆书堆草堆木头,堆人还是头一遭见……”


李太祝被他气得几欲跳脚,可韩非池还站在门口,又实在放不下面子去骂人,正勉强压住火气时,只听柳惊涛又说:“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我若活到古稀之年,一定多吃多喝少言少语,避免胡说八道而不自知,自己作死还拉别人垫背,切记切记善哉善哉……”


李太祝这回终于忍不住,抄起戒尺追出门去,他一走,弟子们在韩非池面前一刻也不敢多留,纷纷作鸟兽散了。


 


韩非池离开书院后,继续往傍山村走去。张九龄自去年入秋以来,病势缠绵一直不见好转,若是知晓昔日旧部故友今晨所为,难保再被气出个好歹。方才柳惊涛乍然出现在书院,却不见杨青月,多半是他二人兵分两路,一方去平息风波以免惊扰张九龄,另一方去傍山村瞒天过海了。


果然走进大门时,正逢张九龄问起书院之事,杨青月跽坐一旁恭敬答道:“只因霍先生告假,学生们无人看管晨课,自行谈书论道起来,书院中还有旁的大儒坐镇,您无需担心。”


张九龄听罢微微摇头,沉吟片刻方道:“自我辞朝以来,门生旧部数十人亦随之拜入门下,虽可暂扬长歌之名,但到底不能全为门中用事——”话未说完,张九龄不住连咳数声,杨青月忙将一个竹笼倚在他背后,扶人坐稳后,又递过茶盅。张九龄喝了口茶,摆手示意无妨,又咳了几声方才能继续说道:“如今时局动荡,自远临渊履冰,已然不易,不宜用雷霆手段……若来日因此生事,问之……”一言未毕,听得韩非池步入厅堂,张九龄便不再说下去。


杨青月垂眸,掩去眼中复杂神色——书院中大儒老臣虽名为长歌门下,但皆非杨氏所用。张九龄此番托付,一是担心身故之后,旧部无人压制挟持,若其所谋与长歌门背道而驰,免不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二是他一贯在旁人眼里与常人不同,即便做出不讲情面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不致大损长歌门声誉。


正堂中已响起张婉玉与韩非池的见礼声,那声音将杨青月从万千思绪中生生拽了回来,待他重新抬眼看向张九龄时,双眸中已是一片澄明,“您放心,我会做到——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张九龄拍了拍他的手背,苍老憔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无需再说什么。


幽意加投漆,新诗重赠轩。平生徇知己,穷达与君论。


得此一诺,便足够了。


 


韩非池进屋后,与张九龄闲聊片刻,见案头堆叠着几摞书稿,便笑道:“九龄公是有新作?可赐韩某拜读?”


张九龄亦微微一笑:“不过从前旧论,恰被婉玉瞧见,搜出整理罢了。我不过一介老朽,哪里写的出什么新作,若有华章问世,也该是你们年轻人的。”


张婉玉在外室煎药,此时恰好端着药碗进屋,便也笑着接道:“昨日阿爹还笑话我的批注没有章法,说什么‘稚历浅薄,辞不达意’,不过一日功夫,我们这些年轻人就变成锦绣华章妙笔生花了。”


几人笑着打趣了几句,韩非池、杨青月侍奉张九龄喝完药,一同离座告辞。回去的路上,二人又由书院之争聊到甬江之灾,韩非池冷声道:“别说此时兵燹未歇,朝中自顾不暇,便是从前盛时,不先除贪官恶吏,赈济钱粮也只会落入府衙之手,沿途官吏再以朝廷救灾征赋之名四处劫掠,到灾民忍无可忍之时,难免要生动乱。”


杨青月淡淡接道:“但若坐视不理,民心必会被别有用心者所挟。甬江若乱,必祸及江左。朝中因平叛钱粮耗费不计其数,岂会白白舍弃江南富庶之地。”他说到此处,不禁陷入深思,喃喃道,“人祸……天灾……江左……永王……难怪朝中要铸新钱……但铸币之后,长歌门……”


东风忽起,带来隐隐雷鸣,韩非池举目望去,长歌门上空虽艳阳高照,北面天际却见浓云滚滚压来,怕是不久后一场大雨将至。


门前勒马石处,柳惊涛和杨逸飞站在去往甬江的车马前,饶有兴致地说着什么,石莺儿在一旁好奇地四处张望。说到一半,柳惊涛若有所感地抬起头,见他们走过来,笑吟吟地招了招手。


韩非池朝柳惊涛抱拳一礼,谢他解书院之围,他虽对柳惊涛的态度有所转变,但到底与对方话不投机,于是向柳杨二人道了声“珍重”便转身离去了。


杨逸飞将三人送至大路口,目送车马渐行渐远,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如烟细柳中。


杨逸飞却没有离开——眼前是望不到头的路途,身后是碌碌红尘中秀美如画的长歌门,他站在欲来的风雨里,站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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